他年仅20,却已是全国冠军;他右腿残疾,却用双手改写人生;他是运动员,却精通二胡、书法,他就是东孝街道黄沙塘村施旭程。
施旭程出生于1996年,5岁因一场车祸,导致右腿高位截肢。身残志不残,2010年,他接触射箭,一年后便拿到国家级比赛的银牌,2013年,拿到个人第一个全国冠军,2014年,打破保持了6年之久的男子个人反曲弓W1W2级双轮赛全国纪录。今年4月21日,在全国第九届残疾人运动会上,他斩获W1W2级个人反曲弓淘汰赛金牌。
一箭10环射落残奥会冠军
黝黑的皮肤,高大的个子,健壮的体格,稚气未脱的脸上挂着一丝腼腆的笑容,这就是施旭程给人的第一印象。5月5日下午,在东孝街道黄沙塘村,这位不久前载誉归来的全国冠军早早地坐在家门口,等着我们的到来。
大家的聊天自然从刚到手的金牌说起,谈及夺冠历程,小伙子一下子来了兴奋劲儿。射箭比赛采取淘汰赛制,共有五局,每胜一局得2分,谁先拿到6分谁就晋级下一轮。“第一轮、第二轮的淘汰赛,赢得很轻松,都是6∶0完胜对手。”施旭程说。不过,当到了第三轮淘汰赛,他遇上了2008年残奥射箭冠军成昌杰,施旭程只有战胜他,才能有机会争夺冠军。
射箭就是一项跟风进行游戏的运动,要知道运动员站在距离靶盘70米远的地方,一瞬间的风向就会改变比赛结果。比赛当天,时大时小的风给不少射箭选手制造了麻烦,而优秀的运动员能做到场上有风,心中无风,任它东西南北风,我自箭箭中靶心。上场前,施旭程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被外界因素干扰,专注于射好每一支箭。
第一局,成昌杰3支箭射出了23环,领先施旭程。第二局,施旭程不甘示弱,率先出箭,凭借快、狠、准,拿下了第二局。第三局,两人打平。第四局他乘胜追击射出了27环的高分,再赢一局。关键的第五局,施旭程一上来就射了个10环,对方也是一个10环紧紧咬住,紧接着又射了个9环,这给施旭程造成了一定压力,他的第2支箭稍有不稳,只射了个8环。到了最为关键的第3支箭,对方一鼓作气打出了一个9环,这意味着施旭程的第3支箭必须打出10环,才能锁定胜局。比赛规定,3支箭要在两分钟内射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待剩下20秒的时候,施旭程的脑海里还是空白一片。“稳定,稳定!”他在心里不断地对自己喊话,调整气息,“啪”一声,箭稳稳地落在了红心上,施旭程战胜了前奥运冠军,顺利进入决赛。
4月21日,W1W2个人反曲弓淘汰赛决赛现场,施旭程先赢一局,但被对手第二局扳平。第三局的前2支箭,双方再次打平,关键时刻,施旭程稳住阵脚,以1箭9环赢下艰难的一局。第四局,施旭程再接再厉,最终以3箭26环稳稳射落了金牌。
另辟蹊径应对人生不测
20岁的施旭程实现了人生价值,可在此之前的十几年里,他却吃了比别人多几倍的苦。上帝为他关上一扇门,他就努力打开一扇窗。
施旭程的第一个人生转折发生在他5岁那年,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夺去了他的右腿,也给他幼小的心灵留下了阴影。他变得不爱出门,不愿意与人接触。
母亲谢文亚深深担忧着儿子的未来,她害怕儿子从此消沉、自卑,放弃可以创造的幸福。她想让他知道:“你只是没了一条腿,你还有很多可以创造价值的东西。”她心里一直盘算着,要让儿子有一项特长。于是,她做了一个在当时农村超前的决定,送施旭程上二胡和书法的兴趣班。
“当时亲朋邻里都不能理解,说其他正常的孩子都没有去学这些,干嘛要让他这么折腾。”谢文亚说,当时孩子有抵触心理,学的并不快乐,连他的父亲也劝她放弃好了,但她就是咬牙坚持着,“别人可能会放弃残疾人,但我对他有愧疚,如果不是我们没有照顾好他,他怎么会受伤,所以我要尽力弥补他人生的缺憾,要让他更好。”
从9岁开始,施旭程的周日都是在少年宫度过的,寒暑假一周五天地泡在那,每次来回都是谢文亚骑着电动车接送,无论严寒酷暑。施旭程的一位同学曾经在作文里写道:“他不仅没有因此放弃学习,还在课余时间坚持练习书法和二胡,特别是暑假里,更是每天拄着双拐,冒着近40摄氏度的酷暑从乡下赶十几里路到少年宫学习。”施旭程几乎成了同学们心中的海伦凯勒。
功夫不负苦心人。2009年,施旭程获得了公共美术等级考试书法七级的成绩,更是凭借二胡这一特长,成功参演电影《黄石的孩子》。
2008年,施旭程又开始学习乒乓球、游泳。在学习了游泳一段时间后,他的体育天赋也被发现,教练提出不要学费,要把他当苗子培养。可惜,后来施旭程因耳朵进水等原因,被迫中止了游泳课程。
人生之路因射箭而改变
2009年,市残联在媒体上发布了选拔残疾人运动员的消息,施旭程的父亲施卫斌得知这一消息后,马上报了名。之后,施旭程到衢州参与选拔,他一下子就被射箭项目的教练看中,残奥射箭冠军高芳霞对他的评价是:“体型很结实,身形也好,是棵好苗子。”随后赛艇项目的教练也看中了他,邀请他加入。面对两难的选择,施旭程采取了最简单的方法:“谁先通知我去报到,我就选择哪一项。”
2010年3月3日,施旭程在爸妈的陪同下,去杭州射箭训练基地报到。儿子第一次离家,父母非常舍不得,一直不愿意走。谁知施旭程却一个劲儿催着说:“爸妈你们好回家了,太晚了。”看到孩子这样,父母放心了一大半,知道儿子是真的喜欢这个地方。
不过,还没等施旭程过了新鲜劲儿,艰苦的训练日子就来了。“那是一个山坳,风很大,太阳很晒。”回忆起最初的那段经历,父母与施旭程都觉得条件太艰苦了。在经过几个月的集训后,原本的11个人最后只剩下七八个人。施旭程没有打退堂鼓,但也遇到了大挑战,那就是站着射箭。
考虑到当时国内的分级标准不被国际认可,施旭程只能从难度大的站姿练起。高位截肢的他,义肢是嵌在腰上的,站久了很容易发酸。而与他同场竞技的却是一些下肢稍有残疾的。“刚开始站都站不稳,风一吹就要倒了。”稳定性对于射箭来说尤为重要,也许是从小学习书法的缘故,施旭程的性格特别沉稳,即使面对不如意,也耐下性子一点点克服。“我很喜欢射箭,不怕训练苦,就怕出不了成绩,被送回家。”施旭程这样说。
一年后,施旭程成了省残疾人射箭队的主力队员。在2011年的全国第八届残疾人运动会上,他一举拿下了ST级男子反曲弓站姿单轮赛、双轮赛及男子反曲弓站姿淘汰赛3个项目的银牌。这是施旭程获得的第一个全国级奖牌。
之后,施旭程又陆续获得2013年全国射箭锦标赛的一金一银;2014年全国射箭锦标赛的二金;“ACAC”射箭联赛2014—2015赛季(第一站,上海)反曲弓混合组团体淘汰赛金牌、反曲弓男子个人淘汰赛金牌等。
胜败乃兵家常事,体育竞技场上也少不了失意之事。“这么多年来,他就说过一次放弃。”那是在2013年,当时施旭程到荷兰参加世锦赛,比赛前,他被世界评定师评为坐姿组,这意味着他必须坐着参加比赛,而之前的训练他全都是站着的。那一次,他拿到第四名的成绩。成绩不差,但他非常失望。“我是抱着拿金银牌的目标去的。”他的心理落差可想而知,“当时就感觉之前都白练了,我又要从头开始了。”比赛结束后,他给家里打电话,让他们赶快来接他回家,他不练了。但父亲的一句话,让他打消了这样的念头,“你这样回来,跟当兵的当了逃兵有什么区别。”
一次次比赛后,这个20岁少年已拥有了强大的心理抗压能力。“赛场下,我全力训练;走上赛场,我尽力发挥。”无论什么比赛,施旭程坚定地一个脚步一个印地走。
曾和周润发一起演电影
施旭程的房间里,和一摞奖牌与证书整齐摆放在一起的是一本已有些岁月的相册。他告诉记者,相册里有一段让他一生难忘的童年经历,即和周润发一起出演了电影———《黄石的孩子》。施旭程笑着表示,每当自己说出这一段经历时,总能惹得旁人阵阵惊叹声。
施旭程很清楚地记得自己被导演选中的日子———2006年11月13日,那一年他才10岁。当时剧组人员辗转找到金华市残联领导,说需要一名腿有残疾、长相机灵的小男孩。当时,施旭程和另一位男孩一同被推荐给了剧组。面试由导演斯波蒂斯·伍德亲自把关,他问施旭程:“你有什么特长?”施旭程说:“我会拉二胡。”伍德一听很高兴,马上叫助手找来一把二胡。施旭程的一曲《赛马》,让导演当场决定由施旭程出演,并把剧中要求演奏的一段二胡曲谱交给施旭程带回家练。“导演要求一个星期内学会曲子,但二胡老师看了曲谱后,表示曲子难度很高,这么几天要学会有点难。”谢文亚说,但他们还是请了二胡老师,没想到施旭程愣是在一个星期内掌握了曲子。
3个月艰苦的拍戏生活,施旭程跟随剧组走南闯北,经历了太多的第一次,尝到了很多苦头。影片中一场逃难的戏让母子俩至今回忆起来仍感到胆战心惊。“我坐在驴车上,驴车在狭窄的山道上颠簸,一边是陡峭的悬崖,后边是密集的枪声,受惊吓的驴不太听话地乱窜,随时有掉下悬崖的危险,当时我就害怕地哭了起来。”施旭程说,那是自己第一次感到拍戏真的好辛苦。
拍戏间隙是施旭程最快乐的时光,大家都喜欢和他一起玩闹,对他更是照顾有加,特别是周润发。“周润发很和蔼,很喜欢和我们一帮孩子玩,常常搂着我说,以后到金华就到我家吃金华火腿。”施旭程回忆说。一次,施旭程与其他孩子闹矛盾哭了,周润发走过来安慰:“谁欺负你了?不要怕,有我为你撑腰。”影片杀青前正逢施旭程的生日,剧组为他在饭店订了生日餐,还买了蛋糕,周润发也赶来为施旭程点生日蜡烛。当周润发拍完最后一个镜头离开剧组时,还特意走到谢文亚面前说:“妈妈辛苦了。”
虽然时间过去已近10年,但与剧中演员、导演的合影以及签名等,都被施旭程好好地收藏在一个盒子里。其中一位好莱坞演员乔纳森·莱斯·梅耶斯(曾出演《碟中谍3》),在电影拍完后的第二年,还给施旭程写了信,表达了他对施旭程的想念和关心。
“箭”指2016年里约残奥会
在家休息的这几天,是施旭程从事射箭运动以来难得拥有的假期,不过小伙子显得对这样的日子感到有些无聊。家中无法进行射箭练习,施旭程就每天进行手臂力量的练习,他说,大赛在即,自己不敢有丝毫放松。原来,今年8月份将在德国举行世界射箭残疾人锦标赛,这是一场关乎明年奥运会门票的比赛。“和其他运动员一样,我也很想站在奥运会冠军的领奖台上,奏响中国国歌。”施旭程说,眼下自己最要紧的是总结这次比赛的经验,比好两个月后的世锦赛,一步一步走向最高领奖台。
奥运会是每个运动员渴望的舞台,对施旭程更是如此。2012年,施旭程与伦敦残奥会擦肩而过,而在得知消息前,施旭程已经在广州参加了半年多集训。“当时他们告诉我,因为我之前没有参加过世界级的比赛,所以拿不到残奥会参赛入场券。”回想起盼了多年才盼来残奥会就这样错过了,施旭程的神情言语间闪过一丝遗憾。不过,这个阳光男孩很快又充满自信地说:“明年的残奥会,我绝不会让它从我手中再一次溜走,努力用手中的箭射落金牌。”
过不了多久,施旭程就将归队进行封闭式训练,期待小伙子的每一次箭离弦而飞,射中的是把心,是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