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明知晓

　　金东乃金华之东

　　不是我出生的那座山城

　　却执意一路西行

　　以至于错过了梅雨潭鸳鸯林

　　错过了赤松宫玲珑的社火

　　以及积道山无与伦比的风景

　　

　　那就且行且吟

　　穿过春秋古越国驿站的关隘

　　直抵湘资沅澧之滨

　　

　　我也明明知晓

　　曾沦为楚地的金东

　　并非楚顷襄王眷顾的领域

　　却总是将异乡视为故乡

　　以至于误把山坞里的茑萝和香草

　　当作楚辞《离骚》中的女鬼和美人

　　甚至让丛薮中的夭桃

　　人面般灼灼而动

　　

　　那位先徙汉北后迁沅湘的楚徒屈原

　　究竟魂归何处

　　

　　我明明知晓

　　楚越文化的滥觞期

　　一如青铜器皿上的斑斑血迹

　　却总爱把金东比作湘西

　　以那条汤汤沅水里的舟子

　　怎么奋力也靠不了义乌江的岸

　　

　　所幸金东飞出那两只泣血而歌的鸟

　　还在“大堰河”畔希望的田野上空盘旋

　　

　　我也明明知晓

　　从方圆百里蕞尔小邦

　　至五千里江山煊赫大国

　　路途之遥之迢

　　楚完成了自己的梦又打破了自己的梦

　　越卧薪尝胆一雪奇耻最终也未成霸业

　　惟有金东的澧浦绿道

　　一直延续至今成为后人的庇荫

　　我明明知晓

　　屈子“迷不知吾所如”的溆浦

　　与金东曾同为楚地且一根所系

　　又都是祝融的后裔

　　倘若数典忘祖即遭怒而焚之

　　然而只要有真理的爝火在握

　　便能以火攻火

　　还我一个清白的世界

　　溆城南山父母合龛地吹送来

　　那无比温暖的风

　　也蘸染了金东乡邻的余韵

　　【作者为中国报纸副刊研究会会长、中国诗歌学会副会长。本诗原载于《人民日报》(2016年7月9日12版)。】

　　责任编辑：杨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