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我到曹宅一好友家做客，好友给我泡了一杯“明前茶”(清明前采制的茶叶)。青翠的茶叶在水中舒卷沉浮，茶香氤氲。我本不是喜爱喝茶的人，却被这香气给吸引了，轻轻抿了一口，甘爽且回味悠长。便随口一问，这茶不错，哪儿来的？

　　好友指了指山下：“是本地的茶叶。就在前方，我带你去。”

　　杜宅村，杜跃庆家。几台茶叶机正在运作，茶叶的清香弥漫了整个屋子。杜跃庆说，他家生产的是龙井茶。在江南这一带，不喝点龙井茶，仿佛都过不了春天。而龙井茶中又属“明前茶”最为珍贵。所以，每年清明节前半个月左右，便是杜跃庆一家最忙碌的日子。

　　制茶先要采茶。弯过几条泥泞的小路，我见到了一座茶山，粗壮的根茎、碧绿葱翠的茶叶，60多亩的茶园，都在散发着清香。几位采茶农正弯着腰，一芽一叶地采着茶。只见他们用大拇指、食指夹住茶树上最嫩的那根茎，轻轻一提，嫩芽便落入了篮子里。“别看采茶简单，这其实是个技术活，要心静、眼尖、手快、脚勤，趁着白天采茶，晚上赶着加工，这茶才新，才能赶上好时机。”杜跃庆说。

　　把新鲜的茶叶采回来，要晾干才能开炒；然后放到炒茶机里“轰轰轰”地翻滚几圈，再经过筛茶，把不好的、破的茶叶筛去，留下品相好的；最后用焊茶机把茶叶烘干，茶叶就算炒好了。整套过程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虽然有了机器的帮忙，然而要想茶叶炒得好，可是一门学问。炒茶的温度，茶叶什么时候出炉，都要亲手捻过后才能决定，按杜跃庆的话说就是“凭感觉，凭经验”了。这样的茶叶炒出来，有自家独有的味道。

　　杜跃庆制茶已经快40年了。在最火的时候，他曾承包过300多亩的茶园，雇佣过10多个炒茶师傅。早些年，都是用手工炒茶的。“我还记得那时候，10多个师傅一字排开炒着茶叶，每人每天要炒3斤多。炒茶的温度很高，师傅的手都会被烫得满是泡。”

　　后来，机器化生产渐渐取代了人工制茶，效率高了，产量大了。但是，制茶的人却越来越少了。

　　“原本的同行都转行了，年轻人也不愿意做这行。全区估计只有我一家还在做茶叶了。”说这话时他透露着一丝惆怅和遗憾。我问他有没有动过转行的念头，他说没有。“我走了，这茶园怎么办。这也许是金东最后一片茶园了，我想它留下来。”

　　于是，他坚持了40年。

　　好在现在喝茶的人越来越多了。杜跃庆把自家的龙井拿到金华市场上去卖，经常火爆到供不应求，甚至还销往山东、安徽等地。“熟客看见我，会和我说，‘就看到你的人，却看不到你的茶叶。’我能咋办呢，只好抓紧回来采茶叶啊！”

　　他以茶叶为友，以茶叶为乐，就这样过了半辈子。看着他又忙碌起来的身影，我想到了一句话：人生如茶，总会苦尽甘来，最后归于平淡。

　　编辑：胡赣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