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门口有几块农田,有时是睡着的,有时是醒着的,白天披太阳编织的金纱在身,夜晚拥月光交错的柔情于怀。
农田很懂得规划,如同上苍为它特别创造的那个“井”字,横横竖竖,简简单单,看过去四山相对,拢过来四口相连,一点也没有拖泥带水的矫情。
农家靠的就是这田,把一年四季的心思都放到了天里,希望伴着田地中的庄稼,慢慢长大。
一块一块的田,都是用田埂围起来的,上面可以走人,走着走着就走出了阡陌的味道,打听到了陌上花开的美丽。这田向外舒展开去,便形成大小由之的网络。
毕竟是农田,朴实得如同家乡的父老乡亲,春天喂它几颗稻种,秋天就有了满畈的黄亮;初冬撒下几把麦子,来年带给人们的是满腔喜悦。
贫瘠的农田需要勤奋的耕耘。还是用最原始最古旧且又最简单最抢眼球的耕作方式吧,让老牛拖着最原始的日月,先把田犁出一幅图案,让土壤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或者在阳光下晒一晒有点潮湿的心情,待铆足劲了,再来一个改天换地的行动。
泥土是黑色的,翻起来的时候,浑身散发着它固有的体香,粗粗细细,似乎缺少调教,还得有劳老牛来耙一下,再把它耖耖平,浴在一寸两寸的水中,那田就成了一面硕大的镜子。头顶的蓝天中肯定会有白云,白云一边走一边想着心事,不知不觉,跌进了镜子般明亮的梦里。周边的山峦有时也会故作高昂地朝水田看风景,看着看着,也情不自禁地扑进它的胸怀。水田就这样合着春的脚步,展着春的情节,讲述着一个又一个春天的故事,让一望无际的绿痕爬满自己的心头。渐渐地,田野就多了生命的原色,形貌的青葱,让你这颗略显尖利的心欣生诸多柔情。
田野中有一年四季的轮回,有高潮也有低谷。白天当然是无懈可击的,就是从夜的深处投来的眼光,也是颇有涵养的。我们不会放弃春的晶莹,不会鄙视夏的倦怠,不会无视秋的高深,就是冬的冷漠,我们也有足够的信心去沟通啊!
平面的田野在收成中就有了立体的表象,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生命的仪态,是不是精神的家园,是不是灵与肉的一种无所谓畏惧的提升?
我总是这样叩问,一个人胸襟的宽度有没有田野的宽度?无论是有还是无,都应该下到田地中去比照比照,而且还应是赤着脚下到田头,挽着裤管下到田间,用五体投地的虔诚,求得灵魂的安逸。
或许我们不太能够理会稻的美,麦的慧,它们有轻盈的脚步,有柔曼的腰身,但羞于言辞,从不标榜自己;它们有丰盈的体态,有饱满的情绪,但看淡名利,从不炫耀自己。田野中由此也少了许多市侩,多了许多娴雅;少了许多世故,多了许多清朗。
走进田野,也就亲近了故土,亲近了家园;走进田野,也就走进了朝阳,走进了夕晖。
编辑:张静